社会出身与教育获得*———基于CGSS70个年龄组数据的历史考察

分类：教育技术论文发表 时间：2018-09-01 11:35 关注：(1)

　　方长春风笑天

　　提要:社会出身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受制于人们所处的社会情境。在中国最近几十年的社会变迁过程中，社会出身，或者说先赋性因素对人们的教育获得的影响经历了怎样的历史变化?对CGSS70个年龄组教育获得过程的考察表明，先赋性因素影响作用的历史变动过程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基于重大事件的历史分期特征和从“平均主义”模式转向“自由竞争”模式的特征。本研究还显示，以往的模式转换和重大事件历史分期假定并不能充分描绘先赋性因素对教育不平等影响作用的历史变迁过程，在得到普遍关注的宏观过程之外，可能还存在着被忽略的、同样作用于教育不平等形成的结构性因素。社会变迁过程对于教育不平等的影响有待更为细致的检验。

　　关键词:教育获得社会出身先赋性因素历史变迁教育不平等

　　一、引言

　　教育在社会流动中作用的加强被看作是社会结构开放性的表现。然而，教育这一被视为人们通过后天努力而获得的禀赋，其本身的获取过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人们的社会出身或者说先赋性特征的影响。布劳和邓肯(Blau&Duncan，1967)开创性的研究表明，在现代工业社会中父亲的受教育程度会影响到子代的教育获得，并且通过子代的教育来影响子代的职业地位。可以说，先赋性因素对教育获得的影响是阶层再生产重要的中介机制。有学者甚至指出，教育是代际地位再生产的最为重要的隐蔽机制(布尔迪厄、帕斯隆，2002a，2002b)，即便在教育扩张过程中，教育也有着最大限度维持社会不平等(Raftery&Hout，1993)或有效维持不平等(Lucas，2001)的特性。

　　正是考虑到教育获得过程中先赋性因素的作用对于理解一个社会的社会结构开放性或封闭性有着突出的意义，关注教育获得过程中先赋性因素的影响一直是教育不平等研究的重要切入点。无论是从社会经济结构的角度来看，还是从教育发展本身来看，当代中国都经历了急剧的变革。在这个急剧变革的过程中，中国的人教育获得过程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随时代的变化又发生了哪些变化?尽管这一议题已得到前期相关研究的关注，但正如后文将要提到的那样，

　　其一，以往的相关研究通常假定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在特定时期是固定不变的，研究所划分的时期也是相对有限的(如以5年或10年为间隔来划分年龄组或时代)，对历史变迁的考察受制于研究者的年代划分;

　　其二，近期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改革开放以来或高等教育扩招以来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较少从更长的时间跨度上来讨论这一议题。与以往研究不同的是，本研究认为先赋性因素对于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不仅不是一成不变的，甚至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时期内的不同年份，这种影响也可能存在一定的差异。本文借助大样本数据，通过对70个年龄组的分析，对1920年以来不同年份出生者的教育获得过程进行了考察，探析先赋性因素对人们的教育获得过程的影响是如何随时代变化而变化的，进而对宏观社会变迁过程作用于教育不平等形成机制的模式转换假定和重大事件历史分期假定加以反思。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思路

　　有关先赋性因素，或者说社会出身与教育获得之间的关联性，研究美国的科尔曼报告(ColemanReport)(Colemanetal.，1966)和研究英国的普洛登报告(PlowdenReport)(Peaker，1971)引发了人们广泛而深入的讨论。但这两项研究是以发达国家的情况为对象，而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结论则不同:有研究指出，在发展中国家社会出身与教育获得之间的关联性非常微弱(Heyneman，1976;Heyneman&Loxley，1983)，也有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社会出身与教育获得之间的关联性表现出与发达国家类似的特征(Buchmann&Hannum，2001)。

　　三、数据、变量与方法

　　(一)数据

　　本研究数据来自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①我们选择了该项目2003、2005、2006、2008、2010、2012、2013共7个年份的调查数据。②由于本研究考察的是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最终获得的教育的影响，所以在各个年份的调查数据中，那些在校学生(尚未完成学校教育者)样本被剔除，被访者14岁或18岁时家庭背景信息缺失或未被采集③的样本被剔除，最后共计获得35400个个体有效样本。根据我们的研究思路，本研究重点考察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之影响的历史变化过程，不同于以往研究的组别或年代划分的是，我们以每个年份的出生者为一个组别。由于1924年以前出生的样本在各出生年份中分布较少，我们将此前的年份出生的样本近似地划归到1924年的出生组;1993年之后出生者的年份分布情况也表现出类似的特征，所以我们将1993年之后出生的被访者也划归到1993年的出生组。由此我们得到了从1924年到1993年共计70个组别(agegroups)，组别(年份)最小观测值为32人。

　　(二)变量

　　本研究关注的核心是人们的教育获得，我们以被访者最终获得的教育作为研究的因变量，以被访者受教育年限(eduy)来加以度量。根据历次调查的原始测量，我们将人们的受教育程度近似地转换成人们的受教育年限。此外，根据原始测量，我们还得到了人们是否接受了高等教育(含成人高等教育)(hedu)这个二分变量(hedu=1表示接受过高等教育，hedu=0表示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

　　四、分析与结果

　　(一)先赋性因素对人们受教育水平的影响及其历史变动

　　表2是以人们的受教育水平作为因变量的分析，其中模型拟合的方法为限制性最大似然估计(restrictedmaximumlikelihood)。模型1是空模型(nullmodel)，其中未加入任何预测变量，这实际上把人们的受教育年限分解为三个部分:eduyij=γ00+U0j+εij，其中γ00为人们的平均受教育年限，εij为个体层面的随机项，U0j是组别的变动情况。由于是按出生年份划分组别的，因此U0j也可以理解为第j年出生者的受教育水平比(组间)平均受教育年限多出(或减少)的部分，也就是说U0j反映了人们的受教育水平随组别(出生年份)的不同而发生的变化。εij所体现的是个体层面的变异。从方差分量上来看，不同年份出生者由于组别(出生年份)的不同而表现出受教育程度的差异。

　　五、总结与讨论

　　本研究就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的历史变动过程进行了考察。研究涉及1924-1993年出生的70个年龄组。如果说人们平均在20岁左右完成学校教育，那么本研究实际上涉及了20世纪40年代以来70年间中国人的教育获得过程。研究结果表明，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持续存在于20世纪20年代以来各个年份的出生者当中，但这些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作用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甚至在较短的历史时期内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以往相关研究的历史分期假定在本研究中被部分验证，即先赋性因素对人们教育获得的影响作用的某些历史变化过程表现出特定的历史分期特征(如以“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高等教育扩招等关键事件所作的历史分期);但我们的经验分析同时也捕捉到了不同于以往相关研究的历史分期假定的变化过程，并且对于从“平均主义模式”到“自由竞争模式”转换的时间点也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具体包括如下四点。

　　参考文献:

　　布尔迪厄、帕斯隆，2002a，《继承人:大学生与文化》，邢克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b，《再生产———一种教育系统理论的要点》，邢克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高勇，2008，《中国城市教育获得的不平等程度考察》，《学术研究》第4期。

　　郝大海，2007，《中国城市教育分层研究(1949-2003)》，《中国社会科学》第6期。侯利明，2015，《地位下降回避还是学历下降回避———教育不平等生成机制再探讨(1978-2006)》，《社会学研究》第2期。

　　李春玲，2003，《社会政治变迁与教育机会不平等———家庭背景及制度因素对教育获得的影响(1940-2001)》，《中国社会科学》第3期。———，2014，《教育不平等的年代变化趋势(1940-2010)———对城乡教育机会不平等的再考察》，《社会学研究》第2期。